北京老舍戏剧节把国庆档(10.5-10.6)给了首度来华的巴黎城市剧院剧团,演出阿尔贝·加缪1948年的戏剧作品《围城状态》(L’État de siège,译文出版社的《加缪全集》戏剧卷译为《戒严》)。 以小说和哲学理念著称的加缪,也是一名剧作家,办剧团、写剧本、当演员这些经历一个都没落下。他受法国现代戏剧鼻祖雅克·科波影响很深,始终走在法国戏剧改革前线,《戒严》也是他的尝试之作。加缪跳出当年的戏剧窠臼,在这部戏里融合戏剧所有的表现形式,“从抒情对白、哑剧、普通对话、闹剧、合唱,一直到群体剧,无不包容在内”。(你会看到大段的诗歌和哲理式对白)
加缪
《围城状态》是加缪受若望-路易·巴罗导演邀请而作的。当年加缪的小说《鼠疫》出版在即,是导演认为写一部瘟疫神话剧本的最佳人选。于是加缪构想一个1948年的观众都能理解的神话,他撇去了《鼠疫》的病理性瘟疫,构造了个“鼠疫”(瘟神),手底下还有划下花名册就能死人的女秘书(即死神)。 故事是这样的:城市天空上划过一颗不祥的彗星,城市行政长官不予理会,并要求市民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。“鼠疫”带着女秘书占领了城市,因为他能轻而易举让人被致命病毒感染。“鼠疫”制定了一系列的荒唐行政指令,恐惧和绝望充斥着整个城市。男青年迭耶戈在恋人维多利亚的鼓励下,带头反抗“鼠疫”,策反女秘书,用勇敢和爱驱走了瘟神。
人类和“鼠疫”的对抗,而换到当年的语境,就是和法西斯、极权独裁的对抗。故事的发生地也有意识地选在了当年仍被佛朗哥独裁的西班牙。
整部剧都是加缪荒谬、矛盾、“对世界悲观,却乐观人世”哲学的体现。导演伊曼纽埃尔·德玛西-莫塔算是加缪迷弟,但他更想在原剧本中加入更多对欧洲现状、恐怖主义的思考,所以十月份国内的演出会是什么样子,我十分好奇。
导演伊曼纽埃尔·德玛西-莫塔
先说说看,我看完原剧本印象最深刻的两点吧。 一是“虚无”这个角色的设置。流浪汉形象的“虚无”(译文版翻译为“纳达”),城市未被占领时,“虚无”无所事事,醉酒度日;而“鼠疫”降临后,“虚无”反而成了领导,助纣为虐;瘟疫结束后,“虚无”在被捕时投身大海。 日常状态下,“虚无”似乎如影随形,非要历经一场劫难,我们才能战胜它吗?
二是“鼠疫”统治下发布的那一系列荒唐法令。加缪希望“鼠疫”这一主题被多层解读,在现代语境下,他还能是什么?先给你看下“鼠疫”在剧中做了什么: 1、逼地方行政长官让权; 2、颁布的、必须执行的新法令简单清晰,而少得可怜的市民权利和福利故意写得冗长晦涩,以减少反抗和方便执行; 3、禁止救护染病的人,鼓励市民互相揭发检举; 4、市民必须终日含着一个浸醋的布团,以保持缄默; 5、禁欲,男女要分开,瘟神讨厌性。 6、要求市民办理各种证件,存在证要说出自己存在的理由才能办。存在证前还要先办一个健康证。然而健康证没有存在证不能办,存在证没有健康证不能办。 7、遭遇反抗时煽动人类互相仇恨和厮杀。
举措看似荒诞一点也不现实,然细思极恐。反正生活比小说、戏剧更吓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。 只能跟着加缪老人家走:“除了没用的肉体自杀和精神逃避,第三种自杀的态度是坚持奋斗,对抗人生的荒谬。”
《围城状态》是和加缪的八卦周边紧密联系在一起的。首版《围城状态》的女主角,迭耶戈的恋人维多利亚,是由加缪的情人玛丽亚·卡萨雷斯饰演的。二人于1944年6月,加缪戏剧《误会》的编排中首次认识,不久后定情,卡萨雷斯也参演过不少加缪的戏剧作品。所以加缪在《围城状态》的角色上加入情人的性格,是有极大可能的。而且卡萨雷斯也和维多利亚一样是西班牙人,独立自信,热情洋溢,勇于挑战,愿意为爱人做许多事。
两人在《围城状态》发布时
加缪和卡萨雷斯的十多年往来信件去年被出版社出版, 860多封信基本就是频繁分享生活的小事,以及毫不保留地向对方表达爱意,什么“我从你身上找到了丢失已久的生命力”“你是唯一令我流泪的存在”啦——《围城状态》男女主的肉麻表白,也许是两人的真实写照。 可惜加缪有没有迭耶戈的忠诚。他仿佛一直在用爱填满虚无,甚至到了博爱的地步(情人真的不少)。但我想,如《围城状态》所言,他是真的相信,不管瘟疫是否会卷土重来,爱仍是能战胜一切的武器。
第二届老舍戏剧节 法国巴黎城市剧院《围城状态》
演出地点:天桥艺术中心·大剧场 演出:巴黎城市剧院 导演:伊曼纽埃尔·德玛西·莫塔 原著:阿尔贝·加缪 演出语言:法语 演出字幕:中文字幕 演出时间:10月5-6日 19:30 演出时长:100分钟(无中场休息) 演出票价:880/580/380/280/9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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